您当前的位置:首页 >> 业界 >  >> 
聚焦:梦回姥娘村
来源: 顶端新闻      时间:2023-06-29 08:00:27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梦回姥娘村    引子   沿砂台公路往南走,在茶坊村东南有一道十余里深的大山沟,名叫三堂沟。沟里有三个小山村,从下往上分别是下庄,中庄和上庄。中庄就是我的姥娘村,也就是我几十年来经常梦回的地方。   沟里有一条林业局为了拉木材而用小石头和粗砂砾铺成的,可容一辆汽车进出的大道,这条道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走过多少回。沿着这条高低不平,拐拐弯弯的道路往里走,过了大香沟,跨过清水桥,绕过小香沟,时近中午,一个小山村就突然出现在眼前。只见缕缕青白色的炊烟在房顶上飘荡。我的心马上一热,一阵激动,一阵高兴,经过一上午的艰难行走,从老家联兴步走到这里,又累又饿,早已疲惫不堪了。这时终于来到了姥娘村前,我仿佛看见姥娘已把香喷喷的饭菜做熟,正站在墙外大青石上向沟口处瞭着我!这个住姥娘家动人的情景,我小时候多次经历,但现在只能在梦中出现了。   儿时经常随着母亲去住姥娘家,稍长大念上书后,学校放假时就会被姥爷或大舅接到那里住一个假期,临开学再由他们送回来,并且我还在那里的小学念过一两个秋冬呢。我的大半个幼年童年到少年就是在姥娘家度过的。中庄成了我的第二故乡,怎能不怀念?怎能忘得了?   中庄背靠东台支脉大青山,面对羊眼河支流小清河。姥娘家就在村子的最西边,石头砌成的院墙下是整个三堂沟出入的大道。大道旁有一块足够一间房那么大的一块青蓝石头,上面平整光滑,好象是谁用推子把它推平的,天然如此,称得上是块奇石。大人们可以在上面晒蘑菇晾野菜,对我来说,大石头就好比姥娘家的热炕头,夏天无数次和我的小舅舅小姨姨在上面玩耍;或独自一人躺在石头上看着蓝天上白云的变化,看着山沟里的雾聚雾散;想家时就站在青石上向沟口处望去,想着大山白云后面的家,想家里的爹娘。   傍晚,羊倌赶着羊群回了村,没跟群的小羊羔“咩~咩,咩~咩”叫着四处寻找它的妈妈;不等主人吆喝,识家的老羊引着几个半大不小的羊儿就“忽噜、忽噜”地自动往家跑,青石板铺的大街小巷里丢下了一滩滩“黑枣”。   中庄景色秀美,物产丰富。季节不同各有各的妙处,听我给大家慢慢道来。    冬   先说冬季,因中庄地处五台山东台顶下面,长年平均气温非常低,每年九月底或一进十月就下雪,只要下一场雪,就够一冬半春融化的。人常说十月的雪赛如铁,更别说不只下一场,真是新雪压旧雪层层叠叠满山遍野就是一个白。河水冻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冰瀑布,成了孩子们的乐园。娃娃们穿着已露出棉花的棉衣裤,鼻涕冻成了冰棍,但挡不住滑冰的热情。少数人坐着用木板钉的滑车,大部分娃娃们干脆就在屁股底下垫两把莜麦秸,从高处滑到底下,伴随着尖叫,体会着惊险刺激的乐趣,欢声笑语在山沟中回荡。  放学后除了滑冰,支起筛子扣山雀也是娃娃们最喜欢的游戏。先把雪扫开一小片空地,用小木棍支起一个筛子,筛子内外的地上撒一把莜麦颗粒。娃娃们躲在烂柴房里,领头的用冻红的小手紧紧攥着那根绾在支筛子木棍上的细绳绳,眼睛睁得大大的,紧盯着从树枝上落下来,蹦蹦跳跳奔向筛底,准备啄食的山雀。当山雀将进筛底还没进去时,紧张的娃娃们大气都不敢出。山雀由观望,怀疑到受不了吃食的诱惑而放松了警惕,身体全部进入筛子下面,低头啄食时,领头的娃娃把手中的细绳绳猛一拉,支棍一倒,筛子扣下,伴随着筛子底下山雀惊慌失措的“喳喳”声,娃娃们也马上发出了开怀的大笑。等待,紧张,快乐的过程只有亲身参加这个活动的孩子们才能体验到这份童趣。  大雪封山,大人们难以进山砍柴,也没有其他农活,只能猫在家里。此时夏秋时节背回的柴就起上了大用处,灶膛里燃烧的干柴把炕烧得滚热滚热的,再把烧后无烟的红木炭掏在泥捏的火盆里,端在炕上,一家人围着它,温暖舒适不觉寒冷。吃饭时在火盆上放一个铁炽床,上面烤上姥娘亲手做的莜面窝窝或莜面饺饺,再用笤帚来回一扇,两面疙渣,一股大山里特有的莜面香味扑鼻而来。自己种的莜麦,自己用石碾碾成的莜面,没有一点污染没用一把化肥您说香不香?还没有吃,味道就先扑鼻而来,真是香死个人!  为了御寒,顺山大炕(繁峙本地的一种炕名)两面都用山墙堵住,只留一个三尺来高,二尺来宽的,人弯腰可上炕的小门洞,上面挂个用碎布片做成的棉门帘。炕上因为有两面的山墙堵着不冷,但堂屋却冰冷异常,水瓮里的冰,冻的厚时有两三寸,当中盛水的地方只有一个圆窟窿。这么冷的天气,姥爷担水就异常辛苦。担水的地方是个在半山腰叫南泉的泉眼处。从姥爷家到南泉足有二里地,雪中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盘旋向上,上面还有水桶晃悠时洒出的水结成的冰。去时虽是上坡还好点,回来肩上担着两桶水,颤颤悠悠弄不好就会摔跤,洒了水不说,人还易跌伤。我记事时已经是洋铁皮水桶了,听姥爷说以前他是挑的木桶去担水,木桶本身就重,再加上水,足有八九十斤,喝一口泉水,姥爷得流多少汗水?姥爷的双肩上脊背上都是让挑水的担杖和背柴背粪压下的硬疙瘩。姥爷,受了一辈子苦的姥爷,现在,再也不用受了,永远地睡在了他家乡小香沟那片土地里了!  冬天夜长,睡在热腾腾的被窝里,耳听着屋外大山中特有的风声以及风吹窗户纸的声音,就更加睡不着了。这时我就会缠着姥娘让她讲故事,她会说许多古书,可我最爱听的就是《呼延庆打擂》,真是百听不厌。可能就是喜欢呼延庆这个小英雄吧。姥娘在煤油灯下边纳鞋底边讲故事,我躺在被窝里静静地听着,动人的故事伴随着白洋线从鞋底抽出抽进的“呲呲”声,我听着听着迷糊了,慢慢睡着了,冬天也在我听故事的过程中过去啦。   夏  夏天来到了,夏天的中庄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绿。山是绿的,树是绿的,连村庄也成了绿的。可这个绿并不是满绿,绿中还有红黄紫粉白等各色大小不等的花朵点缀其中。蝴蝶在飞舞,鸟儿在鸣唱,蚂蚱在弹琴,松鼠在跳舞,伴随着河水的潺潺以及无数个小瀑布的飞珠溅玉,游人来到这里会有什么感觉呢?  这段时间,姥娘总会拿着剪刀,提着篮子,给我们剪一种叫做吸麻叶的野菜吃。此野菜浑身上下尽牛毛小刺,不小心被刺一下非常疼痛,就得拿臭黄蒿来擦,反复擦几次就不疼了。臭黄蒿平时没人看得起,可此时它就成了宝。人们有句俗语:用你是灵芝草,不用是臭黄蒿,说的就是此不起眼的植物。看来人们真委屈臭黄蒿啦!可它不在乎。臭黄蒿虽然味道不招人喜欢,但也有它特有的功能。吸麻叶生时虽然有刺但把它和山药丝伴在一块熬熟了,刺也没有了,再配上野葱野蒜,清爽利口的味道还是被大山里的人当做美味的!  夏天我和小舅舅小姨姨他们四处爬山,多次到南泉去玩。南泉的泉眼足有茶杯口粗,咕咕咚咚地往外冒水,水清澈凛冽带着寒意。奇怪的是夏天用手掬水喝还冻手呢,可听姥爷说,冬天却冒热气。大热的天气在泉眼上喝几口清澈的泉水真是沁人心脾舒服极了。姥爷说南泉水是从东台顶下流出的,他记事起就流着,也不知流了多少年,怎么流也流不完?童年的我感到很好奇。泉水顺着小溪欢快地流入小清河,唱着歌跑出三堂沟汇入了羊眼河,又一头扎进了滹沱河的怀抱。  如果说南泉犹如青春活泼的男孩子,那么我老舅舅房后那眼无名泉泊就是一个文静腆腼的小姑娘。这个泉眼非常小,只有比脸盆稍大那么一泊水,四周长满青草。不管在它跟前看多大的功夫,怎样寻找也看不见泉眼在哪里,也寻不见出口在哪里?她始终就是那么一泊水,既不会多也不会少。水中还有一条红色的比线粗些的水皮条(水蛇)在游动,可村里的娃娃们都不怕,掬这泉水一喝,还有点发甜。村里的人们从来不到这个泉泊挑水,可能觉得水少不忍把此泉舀干吧?我也没问过大人,到现在此无名泉泊还是我心中的一个谜。  中庄夏天的中午也不太热,地里锄草干活的人们不用忍受被太阳暴晒和酷热的艰辛。当平川的人们热得连背心也穿不住时,这里中午歇晌时肚上还得盖条薄被子呢。   秋  中庄最好的时候是秋天!山坡上这里一片绿,那里一片黄,有的地方又是一片红,或几样颜色混在一起。这是因为植物随着时节,它的颜色也在变化着,比起夏天又是另一种美!秋天是成熟的季节,也是孩子们解馋的季节。先说近的,姥娘院里南墙根下长着一丛刺藜树。一进秋天刺藜就好吃了,刺藜大小如小粒葡萄,上面有一圈小尖刺,配上花尾,一个个如同袖珍版的小灯笼。摘下来后用手把小刺扣去,放进嘴里“嘎叭”一咬既酸又甜好吃极了,现在说起来还要流口水。我小时候又嘴馋,每天起来就站在刺藜丛底下摘几个吃,不好伸手摘的就用木棍拨拉开再摘,直到吃的一个不剩。其实刺藜熟透了甜甜的更好吃,可我就爱吃这个半生半熟的。  这时地仁(草莓)也熟了,那里有地仁舅舅姨姨他们十分清楚,引上我在埂塄下小河畔四处摘地仁吃,吃得我们嘴是红的,手是红的,脸也是红的。走时每人还要拿上一大把回家给大人们吃。我说地仁最好吃了,可姨姨说狗独(树莓)比地仁还好吃,什么时候叫你姥娘引上咱们去吃。我手里拿着地仁心里又盼望着狗独,真是人心没尽啊!回去就和姥娘说,让她领我摘狗独,她也答应了。可好几天不见动静,其间虽然舅舅姨姨引上我满山遍野又去寻什么代黄马驹、山丹丹、油瓶等小吃点吃,可什么也挡不住我想吃狗独的心。不知道是因为馋还是想见见这比地仁还好吃的东西,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了,每天起来缠着姥娘要她引上我去摘狗独,可姥娘一直也没给我个准话。不过有一天后晌,姥娘说第二天引上我们去南背(树林名)拾蘑菇。我嘴噘的不高兴,但能到大树林里去,也稍减了我想吃狗独的馋心。  第二天姥娘让我们每人寻了个烂帽子戴上,说是怕疙针树枝扎了头。然后我们提上小篮篮,她背上大柳筐,拿了些干粮就出发了。南背林在村子的西南面,这也是离村子最近的一个树林。一路上沿着小河旁的山路向上攀爬,只见火红的山丹丹花及别的叫不上名的野花争相绽放,可爱又胆小的松鼠看见人就飞快地钻进了石缝,偶而飞过一只老鹰吓得众鸟儿停止了歌唱。树林里高大的落叶松树下尽是绿绒绒的烂岩渣毛(鲜苔),蘑菇就长在这里面,露了头的好采,隐藏的还得撕开烂岩渣毛寻。拾了一阵蘑菇,姥娘说你们都跟着我来。我以为是别处的蘑菇多,可小舅舅小姨姨他们却挤眉弄眼嘻嘻笑着。跟着姥娘跨过一条小河,转过一道山梁来到一个背阴的山凹里,马上红彤彤的一片出现在眼前。一大片低矮的树丛挂满了红果实,原来这就是狗独。狗独比地仁大一些,不像地仁上面有小黑点,而是有点像龟甲那样的裂缝,颜色不像地仁那样深红,有点发浅,一肚甜水,就是比地仁还好吃。饱吃一顿终于解了我的馋,也明白了姥娘没有早点引我们来的原因:姥娘是个山里通,如果早几天来狗独还不太熟,是不好吃的,迟几天狗独又会被山雀啄坏。姥娘估摸出这一两天来正好,边拾蘑菇边吃狗独,岂不两全齐美!  秋天地里的豆角、葫芦、金瓜、山药蛋都能吃了。豆子把豆角皮撑的圆鼓鼓的,馏熟用手扒开,把豆子往嘴里一扔,又绵又甜。山葫芦、山金瓜因为不经化肥农药的施喷,全都是纯绿色产品,吃起来总是那么的好吃!山药蛋蒸熟,全开了花,爆成了个白疙蛋,吃一口山药,再吃一口现拔的调苦菜真是绝了!不过山药蔓烧山药更是好吃的不得了。把烧熟表皮发了黑的山药在石头上轻轻擦一擦,露出了里面的黄疙渣,吃一口山药,咬一口切成四六辨的萝卜腌菜。在野地里吃,那个风味那个环境,头上是蓝天白云,身旁是野草野树。远处的山坡上白色的绵羊、褐色的山羊在草丛中游动,偶而有羊倌的吆喝声在山谷间回荡。渴了再喝几口山泉水,那感觉真的是美不胜收,绝不是在城镇里吃露天烧烤可比的。我跟着大舅刨山药中午不回家,午饭就是山药蔓烧山药。但有生之年还真不知道再能不能品味一回这大山里的味道  姥娘村那时没有电碾房,要想把粮食磨成面就得去碾坊里。那里每天都是很忙很忙的,全村一个碾盘,得轮着来。长长的碾棍穿过碾轱辘当中的孔,两边都可以站人推。每当轮到姥娘家碾面时我就跟着,说起来是帮推碾棍,其实我还没有碾棍高,怎么推?其实是吊悠悠。我用两手攀在碾棍上吊起来,蜷着腿随着辗棍而转圈,那是觉得非常高兴也无比舒服,沙打的不行,任由大人们费力地推着碾棍转。  过了老秋吃完酸刺就再没什么好吃的野果了,马上就要进入寒冬,大人们开始打冻场,我的故事也要结束了。   尾声  朋友们也许会问,山里面怎么没有春天?这是因为山里面春深,三月后半节才见绿气,到四月一过就是夏天了,故而春天没有什么好说的,无非是大人们背粪拉梨耕种,孩子们做些种葫芦点豆子之类的事。慈祥的姥娘十几年前就在小香沟的地下和姥爷作伴去了,陪伴我玩耍过的舅舅姨姨们也各自成家,甚至有的也当上了爷爷奶奶。听说中庄现在已全部移民,沙石路也变成了水泥路。村子,尤其是姥娘院落前后已被铲平盖了寺庙之类,成了度假村。我为开发商在中庄这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建度假村的眼光而叫好,但听说把那块大青石头锯成了石块做了墙基而感到遗憾,大青石留下做景点难道不比做墙基石更有价值吗?不知南泉的水是不是还在那么日夜不停往外涌?无名泉泊的水是不是还是永远溢不出来?水皮条还在那里快活地游动着吗?姥娘村,你的旧貌已不复存在,以后可真真的只能梦回了!
标签:

X 关闭

X 关闭